牛背柳笛惹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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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思维与智慧2018年

清晨的小山村,天际鱼白,重重的木门响过,那头水牛就在“哞哞”的叫声中,走进薄雾的田野。
  那时,还是大集体式的生产队。队里的耕牛是分配给那些使牛的老把式放养的。我缠住母亲,要放牛。母亲拗不过了,就去找了无数回生产队长,才有了放牛的机会。
  我非常珍惜能够放牛的机会。天刚蒙蒙亮,不需母亲喊我,就从床上爬起来,睡眼惺忪地走进牛圈。田野里浮动着薄薄的雾气,一切都朦朦胧胧的,安静极了,只有几只鸟在树丫上呀呀地叫着。
  放牛的时候无事,就随手折取一支鲜嫩的柳树枝,将粗的一端用手把表皮剥成环形,反向用力拧柳枝上的表皮,表皮与里面的枝干就脱开了。在柳条细的一端,用割草的刀削成椭圆形,把表皮拧松,将枝干从表皮“筒”中抽出,一支柳笛就成了。
  那青葱的童趣,就握在手里,轻轻地吹,就吹出了蝴蝶和鸟的翅膀。吹着,甚至一口吹几个,粗细不同,长短不一。哨音时而清脆,时而沉郁。它当然比不过笛子,但它纯真,吹奏着心中的奏鸣曲。
  笛聲穿越千年。那个叫王冕的大画家,也是放牛娃出身。那日,王冕放牛倦了,就在湖边的绿草地上坐着。王冕看见湖里的荷花,也是喜欢柳笛,边吹边想:古人说“人在画图中”,真是不错。我何不来学画呢。
  于是,王冕边放牛边自学绘画。三个月之后,他画的荷花,颜色无一不像,只多了一张纸,就像是湖里长的,又像才从湖里摘下来贴在纸上的。
  唐时,诗人陆龟蒙的《放牛》,写尽暮色中的放牛趣。“江草秋穷似秋半,十角吴牛放江岸。荒陂断堑无端入,背上时时孤鸟立。日暮相将带雨归,田家烟火微茫湿。”群牛聚而分散,时有孤鸟立牛背,呈现出一幅日暮带雨归的幽静画面。
  还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烟雨乡村,倒骑着牛的放牛娃,笛声悠扬,回荡在静谧的田野。或许也是吹的柳笛,高低和鸣,穿透山谷。
  那时,放学后去放牛,是每天必做的事。我和小伙伴把牛儿赶到山谷的草地上,任牛儿自己去啃草,我们则跑到河里玩水,捉鱼摸虾,在草地上翻跟头,在小河边打水漂。玩累了,就坐在树荫下,折柳枝,做柳笛,尽情地吹。那个时候,没有课外作业,没有补习班,也不知道还要上大学。就只关心牛还在不在,有没有跑去偷吃生产队的庄稼。
  黄昏时分,牛儿也就不怎么吃草了。昂起头,等待我们把它牵回家。走近牛,用手轻轻拍一下,牛儿便一动不动,等我骑上它宽宽的脊背,然后就慢悠悠地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牛的身影,承载着许多童年过往。一个孩童,口里吹着柳笛。一头牛,慢腾腾地走着。远处有袅袅升起的炊烟,镶刻成一幅山村水墨画。
  柳笛吹着春,吹着风,吹着云,也吹远了岁月。偶尔想起,或淡或浓的乡愁便会涌上心田。
  (孤山夜雨摘自《松江报》2018年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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