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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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思维与智慧2009年

我喜欢四季。少年时顶喜欢冬天的素白,冷而幽。像极了日本电影《绝唱》的凄美,冬天隆重而盛大,因了雪,一切变得纯粹而干净。
   我甚至能闻到那种清冽的甜味。在19岁的冬天,我把自己的照片寄到南方去,是我在雪中的影子,空灵而缥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留着吗?
   还记得在星空下的雪中漫步,和另一个女孩子,安静而幽素。两个人走在操场上,一圈又一圈,脸全冻麻木了,说着知心话,她的眼泪落到雪里,冻了。那年,她暗恋一个男孩儿,可是,她不说。只是暗恋。而我在星空下看着南方,遥遥无期。
   至今想起,却是纯真年代无法复制的安宁。
   也只有在那个年龄,才会素净到这一般。那是一生中最难以忘记的冬天。不是因为寒凉,却是因为温暖——人世间大抵的事情都是这样,忘不了的,一定是最打动你的,也可能是最伤害你的。
   亦喜欢夏天。
   散发着浓烈的茂盛的气质。脚穿着凉鞋,吧嗒吧嗒地走在青石板的路上,穿着吊带白裙子,素黑的短发,青石板裂开,不知哪里冒出一些野花来,那样野生的趣味真盎然。
   夏天是自卑的。因为太过分浓烈——就像太过浓烈的女子,总不抵沉默如金的女子有吸引力。夏天是吉普赛女郎,涂了野花的大裙子,蓬勃的大波浪,绵长的情绵绵意绵绵,激情浩荡——似一大杯冰淇淋,香而且艳。夏天的放浪是应该的,仿佛青春期的孩子,收不住的张狂——为什么不张狂?绝对要张狂。
   夏天又是世俗的。整条街全是人,特别是黄昏来临时,碧绿的西瓜堆得到处都是,写着“大兴西瓜,沙瓤,包甜”。赤了胳膊的男子唱着《沙家滨》,小孩子穿着花吊带咬着奶瓶,恋人们依偎着,不嫌热。小孩子们放了暑假,满院全是孩子,只在这个季节,孩子才这样多。蝉叫得最欢的地方,是小区里的广场,演着露天电影,看不懂的外国片,一个女人正在骂着一个男人——此情此景,倒也夏天。
   夜深之后,月亮挂上去,灯一盏盏地熄了。只有恋人们还在黑暗中,有时传来浓密的吻声。夏天真是最好的背景,恋人们的亲吻如此和夏天相辅相成。
   我总是在夏天的黄昏去散步,穿过那些热闹的街巷,偶尔买几件打折的衣服,商场的灯要到11点才熄灭,但夜场的大排档刚刚拉开序幕,烤海鲜有着甜蜜的腥,好像与夏天一样,过分地热情着。如果是在海边,海水真也是连潮语不歇。我看过一张油画,画的是夏日,那是凡高的夏日,狂热到要燃烧起来,没完没了的麦田,而谁是孤独的守望者?
   秋天是萧索的。在诗人或词人眼中荒凉而落寞。是《走出非洲》里的长风浩荡。但亦是心清心明,是结果,是结局,是清风明月。我喜欢秋天的阳光,薄凉而清透,发黄的树叶明亮亮的似金。这是怀斯的油画,有着苍茫的金属感。但秋天亦是烟火的,我在十字路口遇到一对老人,男人骑着三轮车带着女人,两个人都飘起白发,三轮上有菜,女人咬着烧饼,吃得自娱自乐。风大,吹起白发和他们的红衣,这是他们的人生秋天,果实累累。但也五味杂陈,一片枯叶落到头上,可曾感觉到飘零与孤寂?在盛大的阳光下,她一口一口地咬着烧饼,也是咬着似水流年,面不改色,平淡而凡俗。这是真实的生活,在秋天的街头,一幕幕上演。
   我当然会写到春天。
   仿佛写到初恋。
   是最初的心动,毛茸茸的,欣欣然的。虽然还清冷,可是,花的苞蕾带着羞涩来了,内心似春水泛滥,一波一波涌来,花和草都分秒必争地芬芳着,一路狂奔地醉着。春天,念出来都余音袅袅,读出来都一口余香。是清淡的少女,却又怀着绯红心思,是最初的心动,却又不能言。
   维尔瓦弟的四季是动人的,小提琴上流淌着春色,我仿佛看到春天在他的琴弦上跳舞,看到它是春天的妖,被一个叫爱情的人强行带着跑……有人形容爱情,冬季恋歌,秋天的童话,夏日香气,而春天呢,春天一定是初恋的,是心动的。
   我看到一只春天蜜黄的蜜蜂,曾经嗡嗡地翩翩着落到我的裙子上,那时,我正坐在榆叶梅的旁边,看着这枝梅抽出枝芽,这是如何也忘不了的春天。
   我的丰盈的流水年华,在四季里悄然流走,那爬上我额头的,有一丝秋霜,但我是喜悦的,因了四季,饱满了我的单薄的心。
   这样想的时候,我再翻看一本经书,那上面说,愿我的四季,有如琉璃。
  我要再加一句,内心丰盈,喜悦如莲。 (编辑 思智)
(作者:雪小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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