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窗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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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思维与智慧2016年

一生中,总有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事被我们忽视。可是,忽然有一天,当我们自身也成为那些被忽视的小事里的主角时,才知道这些看似简单的小事里蕴涵着的,却是暖融融的深情……
  记得上小学时的家,是让现在的人们每每回想起来感觉特温馨的那种。墙体中间是空的,里外两侧横钉着木条,再用剁成小段的干草和着黄泥均匀地抹上。当泥风干后,墙上的草清晰可见,杂乱无章地把没有筋骨的黄泥连成一片,成为我们抵御风寒的屏障。墙泥经过一年的风侵雨浸后,有的地方会成块儿地脱落,因此,每年都要补新泥。房顶上有规律地铺着茅草,一层压一层,每当雨季来临,如珠如帘的雨滴顺着茅草从房檐上滴落。干旱时节,偶遇一场雨时,家家都在檐下摆满脸盆水桶接水,然后将水储存在一个大大的水缸里备用,浇菜或者养花。小时家里穷,大多数家庭都不讲究屋内装饰,天棚和墙都是用旧报纸糊的,“找字”便是我儿时常玩的游戏。
  在那个年月,父母虽然不辞辛劳地忙碌着,可生活依然模式般地向前运行。母亲的身体本就很差,却像男人一样上班出力干活。有一次,我看见妈妈在剧烈地咳嗽之后,吐了一口鲜红的血,我吓得哇哇大哭担心妈妈会死去,母亲则爱抚着我的小脑袋轻声地说:“没事,孩子,你没有长大,妈妈怎么会死呢。”
  那时,年幼的我们远没有像现在的孩子如小皇帝一般倍受父母长辈们娇宠,上下学都是靠自己的小腿小脚不知疲劳地丈量着家和学校之间的距离,风雨兼程。
  北方的冬天,是最难挨的。一入冬,淘气的我们总爱往雪深处跑,棉手套、棉鞋里都灌满了雪。当走进燃着火炉的教室后,雪便化成了水,手套、棉鞋都被浸湿。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一会儿工夫儿它们就被冻得硬梆梆的,完全失去了保温的作用,手脚也冻得生疼,眼泪直往下落。心里又很害怕,担心手脚被冻掉。常常是回到家后,母亲马上用雪为我搓手搓脚,好一阵儿才能缓过来。冬天白昼特别短,家离学校又远,每当到家时天已经擦黑了。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总是屋顶上袅袅的炊烟和跳跃不定的一窗烛光。
  那烛光一直陪我度过了不知愁滋味的少年时光……
  还记得,刚参加工作时,区里举行文艺汇演,喜欢唱歌的我被单位推荐参加了厂里的文工团。白天上班,晚上排练。当排练结束走出单位时,朦朦胧胧的月色静谧而安宁,仿佛一切生命都静止了,只听见自己“嚓嚓”的脚步声。此时,月儿羞答答地躲在云层后面,如同来了陌生人就悄悄地藏在自家门后的邻家那个俏丽的小女孩儿一般。走着走着,忽然,远处传来几声犬吠,音色完美,高亢回旋。也许是睡眼惺忪的夜风,惊醒了沉睡中的看家狗。几声完美的亮音之后,一切又归于静寂。此刻,夜风倒是精神了许多,摇摇树,动动草,停一停,跑一跑。它不但在地下闹,还把天上的云彩吹得眉开眼笑。逗得羞涩的月儿拨开云层,露出了圆圆的笑脸。星星也迫不及待地探出头,窥视着夜色中的灯火人间。然而,像这样富有韵味的夜景极少,大都是黑夜遮目,罕见路人,甚至排练时存留的热情也化作一缕微风飘散在夜的帘幕里了。
  归心似箭。
  推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泛着黄晕的一窗灯光……
  转眼,已为人父。积劳成疾的母亲最终没有经受住病痛的折磨,撒手人寰。
  人生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跨越式的变化,昨天,还拉着女儿稚嫩的小手走在家乡泥土芬芳的小路上,而今,却站在处处洋溢着古朴园林文化气息的苏州目送着女儿踏上求学的征途。
  女儿上高中时住校,周五回来。每当坐公交回到家时,夜色早已悄悄地涂满玻璃窗。一次,我做完晚饭等女儿归来,看见客厅的灯亮着,便顺手关掉了。妻子从卧室里出来见客厅黑漆漆的就又把灯打开了。我说:“浪费电,关了吧。”可妻言语深长:“让灯亮着,孩子看见了知道我们在家等她,安心,上楼时不会着急……”
  听了妻的话,我心怦然,原来,那夜色中的一窗光亮,是妈妈的守候,是母亲的温情,是母爱的释放……
  想起了妈妈……
  想起了妈妈为我亮着的一窗光影……
  (编辑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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