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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初秋的下午，我坐在电脑前，对着白底的屏幕输入文字。比之发乎于心的自主倾诉，我不得不向这种任务式的写作认输。
周而复始着视觉、心理的双重劳作，干涩的眼睛、酸痛与麻木的脊背使我几乎伏倒在案。临近四点的时候，忽然有一片橘黄色的亮光照进屋子，暖暖的光影聚集在我身上，投射出大自然的美妙。我从昏暗中惊醒，望一眼窗外瓦蓝的天空，在夕阳中仿佛嗅到了稻谷和苹果的香气，整个人瞬时融入自由自在的心境。
只有在疲劳之后的休憩，才能呈現出带有和解意味的安逸。余光之中，右侧的书柜上映出一片黑色的投影，我的样子被夕阳裁成一剪影，素描一样贴在柜子上：瞧瞧，原来我是这样呆傻地坐在这里，显得孤单而冷清，像一幕在尘世里独舞的皮影戏。向外看出去，原来光是从对面高楼的窗户玻璃上反射而来，两相交汇，刺得人睁不开眼睛。十几分钟过后，太阳驾着回程的马车从西山匆匆落下，那几扇窗显现出本来的面容，却已是冰凉空洞得毫无生气。它刚才顷刻锦绣的模样，只不过借穿了夕阳的一件衣裳。
这间朝北的屋子，朝不见日出，暮不知日落，终日阴冷，我的体质也在伏案中日渐衰弱。平素，不敢问道于高山，不敢涉足于远水，哪怕是多做了点家务，也要气喘吁吁发些幽怨的叹息，直须对人家那“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主妇仰视，自愧不如。屋檐下的人认真对我说，“莫要再写了，家里又不指着你那点银子度日。”尽管他知道，我有时只为心而写。
夕照洒在面前的笔记本上，天蓝色的书皮，里面随录着旧日为学的章节。那时字迹俊秀，书写得认真又工整，笔画藏锋，四角留白，恰到好处，一看便知用了心。现在翻看这些手书，觉得十分难得，敝帚自珍地喜欢。
本子上有笔录的诗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百感茫茫，一时交集，恍若女词人正身瘦衣宽，在秋风凄清、黄叶满地的午后独倚西窗，任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此情境便是，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回了神，再看我印在柜子上的剪影，早被夕阳带走，剩下一杯兰草、一盆绿萝，依然左右不离。
人生，其实是自然而然去体会的过程，直到某天光芒乍现，一段曾被遗忘的艰辛带着你，重新找到昨日的激情与梦想，一切将在顷刻间发生转变。“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大概仅是诗人一句颓废的呓语吧，却透出盛世已去的沧桑。人生而自由，何不纵情绽放，一如在俗世里耕耘，虽然只有微弱一缕，也能涂一抹极致的绚丽。
（编辑 王玉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