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佛念 心如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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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思维与智慧2017年

1
  佛是外来的,来自印度。
  据史书载,在遥远的两千年前的一个晚上,汉明帝刘庄“夜梦金人,项有白光,飞行殿庭”。第二天问及此事,有人告之以佛。于是,他派出郎中蔡愔、博士弟子秦景等“使于天竺”,回来时,带着很多经书,千里迢迢,关山阻隔,当然不可能用人驮着。
  驮经的,是一匹白马。
  经文,驮到东汉国都洛阳。
  经文收藏之处建一寺庙,名白马寺。
  白马寺山门以朱红为之,拱形宫门,黑瓦重檐,犹如宫廷大殿。这种建筑,也是皇宫之外,寺庙所独有的,从此,树林掩映处,山弯水绕处,总有寺庙一角黄色屋脊出现,或一面红色墙壁出现。
  人站山门前,自有一种庄重之感,扑面而来。
  心,也自会沉静。
  白马寺寺址,选在风景之地,北依邙山,南望洛水,梵殿宝塔,掩映林间,重楼高耸,俯视山塬。
  这些,亦成为中华文化的另一源头,即佛寺文化。
  此后,佛寺选址必与山水照应,与自然契合。也因此,寺庙成为山的一景,与山水和谐一体,清新如诗,优美如画。以至于诗人诗中,寺庙或藏深山,露出一角;或花如海,春如潮,四月芳菲已尽,这儿桃花如霞;或曲径通幽,山光宜人,树色掩映,钟声悠扬。
  从此,山水之间,山寺楼台,成为一种景物。
  从此,晨钟暮钟,成为红尘之外一缕最净心的声音。
  从此,汉文化在儒道之外,多一元素,为释。
  从此,中国人的心灵,更加丰富多彩。
  2
  佛不同于儒和道。
  儒和道,都产生于中国本土,产生于竹简和木片的年代。儒具有社会性,激励世人,建功立业,走入社会。因此,孔子一驾马车,奔波天下,“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道则反之,让人走入自然,徜徉山水,归隐田园,保持个性。
  两者有长处,也有缺点,它们如药,既能治病,可也有毒性:儒让人走入红尘,服从社会,造福人类,固然没错。因了它,中国文化中,士人一直保持着一种积极进取的精神;华夏几千年文明,也一直走在世界前列。
  可是,人一旦陷入红尘太深,陷入功业太深,难以自拔,就会为了目标,不择手段。
  中国士人中,有杜甫、陆游、文天祥等,为百姓与国家,放声歌唱,甚至不惜抛弃个人生命,从而流芳百世。但也有李林甫、秦桧、严嵩之辈,为了权力,不择手段,祸国殃民,遗臭万年。
  道,同樣也有两面性:一方面,它让人保持个性,保持本色,以至于中国几千年的知识分子,一个个都潇洒出尘,犹如闲云野鹤,雪地梅花,卓尔不群。可是,如果人人都如陶渊明,挂一叶帆,归园田居,喝酒吟诗,这个社会又会陷入瘫痪,成为一片废墟。
  就在儒道针锋相对,难分高下时,佛横空而来,梵唱一声,进入其中,鼎足而三,保持了一种平衡。
  儒,让人拿得起。
  道,让人看得开。
  佛,让人放得下。
  3
  佛如西天的一片白云,飘然而来,让中国读书人,在书香琴音中,或在砚台桌案旁抬起头来,耳目一新。
  从此,文人案头,不只是有《论语》一卷,《老子》一卷,还有佛经一部。从此,中国的文化人手摇拂尘,谈玄论道之余,心中,还有一朵莲花在淡淡盛开,馨香暗放。
  儒者进入社会,如一柄剑,只知进,不知退,结果只有两条道路,要么解决问题,走向成功;要么咔吧一声,折断自己。
  而道呢,说是看得开,其实并没看开。他们正因为看不开,才衣袖一拂,飘然而去,每天看白云,观飞鸟,南山锄豆,东篱采菊,对社会采取不合作态度。
  韦应物所歌颂的道人“涧底束荆薪,归来煮白石”,是他想当然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这样闲云野鹤一样的道者。
  道家的肚皮里,有满腹的不合时宜。
  庄子是道家之祖,和老子并列,被合称“老庄”,他的著作也被道家称为《南华经》。他就是一个满腹牢骚的人,他高调宣扬“无材之用”,说白了,就是对自己有材难为用的不满。当妻子死后,他鼓盆而歌时,与其说是他洒脱,不如说是对这个社会的伦理发起挑战。李白推崇道学,学习炼丹,学习道家的飘然出尘,他说自己“且放白鹿青崖间,欲行既骑访名山”,一种仙风,扑面而来,让人叹为观止。可是,在诗歌的结尾,他的一句诗一不小心透露了自己的心声,“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一切,原是对达官贵人的不满,对社会原有的秩序不满。
  文人选老庄之路,走入白云深处,笑看青山,茅亭鼓琴,白屋品茶,溪边看荷,一般而言,都是为了消解肚中的不合时宜。
  4
  佛进入中土后,立刻受到文化人的重视,甚至亲近,一系列高僧,本身就是文化人,剃却长发,遁入空门。远的不说,近代的苏曼殊、弘一法师,就是这样的人。
  而在遥远的唐朝,诗人们更是与僧人相互交往,相互唱和。从而,他们的诗中,也极具禅意,让人一见清心。
  有诗人说:“偶过竹林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
  也有诗人道:“溪花与禅意,相对亦忘言。”
  更有诗人写:“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一声佛唱,一声木鱼,让几多文人心如莲花,性同白云,面对世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使得中国文人既拿得起,又看得开,更放得下。中国文化,也因此既有红尘之思,又有潇洒之意,更有清白之韵。中国文人,一路从竖行文字里走来,既有“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品行,又有“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洒脱,更有着“富贵于我如浮云”的闲雅。
  佛,从古到今都一直润泽着人心,也成为中国文化的一部分。对于佛的作用,被称为“诗佛”的王维,用一句话阐释得很清楚:“一生几许伤心事,不向空门何处销。”
  一个“销”字,用得极为恰当。
  人世间得失太多,红尘太重,看别人“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我们眼红;看别人出有车、入有鱼,我们心酸;看别人穿金戴玉,我们心有千千结,难以开解。
  这些,都需得消解。
  红尘中,金钱害人,美色诱人,功名利禄更让人难以把持。我们一不小心,脚步一歪,就会滑入污泥,万劫不复。因此,需要用佛来消解,让这一切都如云烟一片,消失在江风流水中。
  儒,让人心热烈;道,让人心浪漫;佛,让人心净白。三者合一,被称为儒道释人格,它是中国文化的精髓,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编辑 之之/图 锦跃)
怀揣佛念  心如白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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